下午的陽光和煦又溫暖, 在這個寒冷秋季顯得格外舒適, 沈希一直看著走在前面的太宰治, 他似乎有很明確的目標, 連猶豫都沒有。

“去哪裏？”

“不是你說出去走走嗎？”太宰治轉頭看了沈希一眼, “所以我們就是在散步。”

沈希點點頭，“所以去哪裏？”

太宰治嘆了口氣，“你好像一點都不會聽我說話, 我都說隨便走走了。”

“哦。”沈希背著手跟著他, “你說了算。”

太宰治的行走沒有絲毫猶豫, 遇到岔路也沒有停滯，很明顯早就想好了地點, 但既然他不承認……那就算了, 反正他知不知道都無所謂。

見沈希不再問這個問題，太宰治滿意的點點頭，接著繼續往前走，直到停在一家男裝店門口。

“呀, 這裏竟然有一家店呢。”太宰治這樣說。

沈希看了一圈, “這裏有很多店。”

“無視！”太宰治這樣說, “我們只看到了這一家店！”

“原來是這樣。”沈希點頭，“嗯，這裏只有這一家店。”

太宰治聞言笑了起來，“所以，這種地方出現一家店真的很有趣，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嗯, 有趣的事物要進去看看。”

走進店裏的一瞬間太宰治的偽裝就瞬間告破，服務員小姐姐看到他的一瞬間就連上堆起完美的笑容，並熱切的問候他。

“太宰先生？歡迎光臨啊，你好久沒來了呢。”

太宰治的臉上堆起笑容，“那是因為我工作實在是太繁忙了，一直都找不到時間來和你聊天，讓這麽美麗的小姐一直等待我，我可真是罪孽深重。”

“哪裏啦。”服務員小姐姐紅著臉低聲呢喃著，“太宰先生什麽時候來我都會在這裏等著您。”

“啊，我看到了天使。”太宰治感嘆著，“您就是一位天使般的女孩。”

服務員小姐幾乎害羞的說不出話來，“那，那個，太宰先生，你想買點什麽？還是要上次，上次的款式嗎？”

“不，找他能穿的衣服。”太宰治指了指旁邊的沈希。

一直在看戲的沈希轉頭看向太宰治，“你要把衣服賠給我了嗎？”

“我只是看不慣你的品位而已。”太宰治相當嫌棄的看著他身上的衣服，“到底是多糟糕的品位才能讓你穿成這樣，我實在是忍受不了了！”

服務員小姐這時剛剛從太宰治的粉紅泡泡中鉆出來，她看了一眼沈希。

首先註意到的是他相當好的樣貌，黑發黑眼顯得幽深又神秘，就像是放置了數千年的古董，散發著相當醇厚的氣質，那份冷淡更是加大了這股吸引力。

接著就是他身上的衣服，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灰撲撲的上衣加運動褲，怎麽看都是老頭才會穿的款式，現代青年哪裏有穿成這樣的！

“太宰先生，交給我吧！”

服務員小姐推了一下眼鏡，沈希甚至能夠看到她眼鏡閃爍的精光，她上下挑剔的將沈希看了一圈，接著才詢問太宰治。

“太宰先生，要正裝還是休閑裝。”

“都給他試一下。”太宰治坐在椅子上淡定的說。

“我知道了。”服務員小姐雄赳赳氣昂昂的離開，腳下的小高跟發出急促的哢嗒聲。

沈希走到太宰治旁邊，“真的有這麽糟糕？”

“你說呢？”太宰治一臉不忍直視，“和你比起來中也的審美竟然還好一些，除了那頂帽子。”

你到底是多嫌棄中也君的帽子……

實際上對於衣物的品位沈希都不太在意，因為本身只是禦寒遮擋的布料罷了，少時他的衣服都是小姨給配置，工作後他也只穿白色。

白色是一種能夠遮擋很多東西的顏色，他能夠彌補衣服款式的差別，能夠掩飾住一些人身上的氣質，似乎白色被變成光明的代言詞之後便變得如此神奇。

不一會兒服務員小姐便回來了，她手中抱著一大推衣裳。

“我把這位先生能夠穿下的款式全部拿過來了，太宰先生要什麽顏色的？”

“黑色。”

“白色。”

兩人同時開口，意見不統一的兩人對視一眼。

“黑色。”太宰治加重了語氣。

好吧，你拿錢你說了算，沈希沈默表示妥協，太宰治滿意了。

等服務員小姐選好了衣服，沈希才再次詢問，“太宰，一定要黑色？”

“所以你為什麽非要穿白色？那種顏色你不覺得很刺眼嗎？”太宰治的手指敲打著扶手，“就像是救世主一樣的白色，明明都不是什麽好人，卻在標桿著自己的正義嗎？”

“是……這樣嗎？”

沈希接過服務員小姐手中的衣服，走到換衣間，沈希看著手中還沒有剪掉標簽的黑色正裝。

他不怎麽穿黑色的衣服，在小姨的葬禮上是他第一次穿黑衣，太宰說他看上去像是變了一個人。

變了一個人啊。

脫掉上衣，脖子上掛著的指環在他胸膛上晃動著，沈希沒有去管它，將這身衣服一件件穿到身上，意外的合身。

沈希推開試衣間的門，試衣間裏面沒有鏡子，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

“就是說啊，明明做了那樣的事情還不承認，現在的客人真是太讓人犯愁了。”

“讓美麗的小姐煩惱成這個樣子，那個客人是真的很過分啊。”太宰治的聲音相當有辨識度。

“如果，如果每個客人都像是太宰先生的話該多好。”

“可是我只有一個，但如果你這麽喜歡我的話，我一定會努力每天都來看你的。”

“太……太宰先生，不需要為了我這種人這麽努力的！”

沈希看著像是在和女孩子調情的太宰治，說實話太宰招惹女人的天賦真是與生俱來。他伸出手指，用指節的位置敲了敲櫃子，發出細微但不會被忽視的聲音。

“咦？你換……完了。”太宰治擡起頭來，在看到沈希的一瞬間卡殼。

沈希看著他，“怎麽樣？”

服務員小姐也回過頭來，看到沈希後眼中閃過驚訝，還帶著一絲驚艷。

沈希的樣貌很好，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他也很高，修長的身材格外出挑，但太宰治也沒有想到強制這人換掉沒有品位的衣服穿上黑色後會是這樣一幅畫面。

他原本認為沈希會變得更好看。

這個判斷是正確的，但其中還帶著其他的東西。

太宰治總算是明白為什麽這人要穿白色了，因為一旦換下白色穿上這種黑色後，那些被隱藏的東西就會一股腦的湧出來，充斥在空氣中，讓人呼吸一窒。

黑色將他的冷漠神秘放大，那雙眼中的空洞和寒冰一眼就能看透，似乎那種深沈的黑暗就在他的背後湧現，發出淒慘的嚎叫。

太尖銳了。

有一種被死死盯著的威脅感。

太宰治嘆了口氣，“啊，還不錯。”

“真的嗎？”

沈希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他伸出手來摸向鏡子中自己的眼睛，那雙漆黑的眼眸中毫無感情，帶著無機質的冰冷，仿佛是一個機器人。

“看著我。”太宰治這樣喊他。

沈希瞥了一眼太宰治，在那一瞬間，就像是被猛獸盯上，只一眼就讓人心底發寒，太宰治捂住胸口悶笑出聲。

“我知道了。”太宰治鳶色的眼中充斥著笑意，那笑意仿佛是釋然，也像是譏諷。

但在那一瞬間，太宰治變得陌生又荒蕪。

“你知道什麽？”沈希轉過身面對著太宰治。

他們之間相距三米，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但在那一瞬間，似乎整個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彼此獨立，但又相輔相成，同樣強大，同樣可怖。

“太……太宰先生？”服務員小姐有些茫然。

“沒有事。”太宰治笑瞇瞇的看著她，“還有其他款式的衣服嗎？請讓他試一下。”

“是……”服務員小姐瞬間答應，並快速跑到倉庫。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那裏相當危險，在這個寒冷的秋天她都要緊張的滿頭是汗。

要不，挑衣服的時候就慢一點吧。

太宰治微微瞇起眼睛，“你比我還像一個黑手黨。”

沈希不太舒服的拽著衣服上的標簽，“是嗎？但我並不是黑手黨。”

從椅子上站起來，太宰治從櫃臺上拿起一把剪刀，幫他將標簽直接剪下來，太宰治看著上面的價格，真是一個不錯的數目。

“剪下來的話就必須要買了。”沈希看著他，“我可沒有錢。”

“我知道。”太宰治攤手，“雖然我的工資不是很高，但買一件衣服的錢還是有的。”

說著太宰治將胳膊搭在沈希的肩膀上。

“感覺怎麽樣？煥然一新的你。”

沈希看著鏡子，“還好。”

因為他很清楚，這就是他，將外表的掩飾拋棄的他。

沈希承認自己。

“真不錯。”太宰治感嘆著，“我開始期待以後的生活了。”

沈希坐回椅子上，“嗯。”

意外的魅力在於無法預測的未來，一直都明白事情發展的太宰治唯獨沒有辦法忽視這種事情，那種超出意料之外的事件比起是意外，更像是驚喜。

沈希便是世界送給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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